主席台下,跑来看热闹的学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地。
飘落的透明伞在风雨中来回挣扎,似一根怎么都抓不住的绳索,穿透人性的恶,捆绑纯朴的善,渐行渐远,所有的美好轰然崩塌。
墙倒众人推。
17岁的乔浠第一次深刻体会这个词的意思。
她膝盖磕破了,鲜红的血渍湿润校裤,地面积水湿滑,几番爬起未果,宛如一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,身边围了很多人,没有一人上前,最后还是戴眼镜的短发女生仗义出手,顶着被所有人孤立的压力替她找回伞,低身扶起她。
“乔浠,你没事吧?”赵欣蓓担忧地看她,扶了下滑落的无框眼镜。
她冻得嘴唇发白,浑身瑟缩颤抖,轻轻摇头。
初秋的傍晚,风吹在湿冷的皮肤上,如细针般连绵穿刺。
膝盖的伤口持续发酵,生理上的痛远比不过徘徊在她四周的议论,捎着刀光剑影的狠,不触及皮肤,直达灵魂深处,杀人于无形。
短短一周,她从遥不可及的校园女神坠入尘埃,往日的追捧变成无止境的污蔑,就连前几日还满脸羞涩给她递情书的班长,转背也在学生群里跟风造谣她是有钱人的情妇。
这一切的源头,仅仅只是两张模糊不清的照片。
她满腹委屈无人说,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过几次,时间很短,声音很小,害怕隔壁房的人听见。
她不想让他担心。
雨渐渐下大了,砸得伞面啪啪作响,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,天地间水雾朦胧。
周边看戏的学生很多,喋喋不休地附和声似一把锐利的匕首,捅破耳膜,直直插进她心底。
乔浠右腿受伤,行动不便,矮她半个头的赵欣蓓小心翼翼地搀扶她,两人挪着步子艰难移动,好不容易突破人群,可再往前,前方的路被人挡住。
以周露为主的小团体,也是刚才恶意推搡她的始作俑者。
三人手段之毒辣,五中人尽皆知,几乎无人敢惹,凡是你能想到的校园霸凌事件,她们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“啧啧,我们美丽的校花受伤了,怎么这么不小心呀?”
周露有一头惹眼的酒红色长发,马尾高高束起,长脸凤眼,脸上粉很厚,唇膏抹着鲜艳的红色。
另外两人是她如影随形的小跟班。
胖的叫刘莹,满脸痘痘,高大壮实,宛如一辆无坚不摧的坦克,出了名的下手狠,说话亦是阴阳怪气,“是不是回家后赶紧扑进叔叔怀里撒个娇,不然那些名牌包包是怎么来的?”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瘦的那个叫沉怡冰,个子不高,偏干瘦,说话总是笑眯眯的,特别爱在背地里造谣拱火,“校花同学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,多的是叔叔掏钱买单,我们没有人家那么高的段位,活该穿些破烂。”
周露讥讽的笑,“卖身的境界,只有那些不要脸的人才懂。”
乔浠闻言抬头,不卑不亢地同她们对视。
她本不想招惹这班人,可这三人宛如一张撕不开的狗皮膏药,无孔不入地追在她身后狂吠。
她明白她们并不在乎所谓的真相,只是缺少一个扳倒她的契机。
“你们不要太过分了。”
一直沉默的赵欣蓓突然挡在她身前,她取下挂满水珠的眼镜,紧张得手都在抖,扯着嗓子冲那些人喊:“一张照片证明不了什么,你们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别人,除非拿出证据来,不然我就去老师那里告你们诽谤!”
落地的字音铿锵有力,在场人都惊呆了。
周露脸上挂不住,身后的刘莹怒火中烧,上前猛地推搡她,恶声恶气地吼:“有胆子你就去啊,看我抽不死你。”
她踉跄地往后退两步,乔浠伸手扶住她,目光狠决地盯着刘莹,“你再动手试试?”
刘莹微怔,有些忌惮于她的警告,可周边那么多双眼睛看着,若这么被人镇住,以后的面子往哪搁。
她无比嚣张地推了把乔浠,粗壮手臂高高扬起,眼看巴掌就要落下,眼前倏然一黑,乔浠身前忽然出现几个健壮的身影,形成一堵结结实实的人墙。
抬头见到来人,刘莹慌忙收手,回身看向面色凝固的周露。
张诚老早就烦透这几个女混混,语气也好不到哪去,“够了啊,你们再闹下去,直接校务处见。”
周露咬紧下唇,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他,“你就非得帮她出头吗?”
“外校的人还没走,你们就在这里仗势欺人,不嫌丢人吗?”
“张诚!”她脸都涨红了。
他厌恶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晃而过,嗤笑了声:“化妆品记得买防水的,妆花了,人更丑。”
“你!”她气闷得跺脚,难得吃回瘪。
刚还吵吵闹闹的人群安静如鸡,周露沉默,两个小跟班也不敢吱声,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在足球队的保驾护航下顺利离开。
模糊的人影慢慢消失在雨雾之中,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