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凛难得从他嘴里听见一句褒奖,还是如此郑重其事的褒奖,一下愣住,不知道该回什么。
然而虞度秋下一句又不正经了:“如果在追穆浩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,可以找我帮忙,就算强扭的瓜不甜,那也是瓜,我一定帮你扭下来。”
“……谁要你扭!”纪凛瞬间涨红了脸,狠狠拧开门,恶声恶气道,“你要是敢在穆哥面前说这些,我先把你的脑袋扭下来!”
门砰!地摔上,动静大得估计整座酒店的住客都听见了。
虞度秋兀自笑了笑,目光挪回手中的棋子上,嘴角慢慢放了下来。
纯金打造的王后分量很沉,握在手里,心也不堪重负似的,跟着一块儿沉下去。
“对不起,我食言了……”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喃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飘散开,转瞬即逝。
银色的发丝微微扬起,拂过脸颊,如同爱人轻柔的抚摸,虞度秋阖眼,静静感受了片刻,眼皮轻颤,终究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。
再睁开已是数十分钟之后,湿润眸底的情绪已经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,他深深吸气,轻抽鼻子,迫使自己从失态的状况中抽离,继续整理棋子。
金王后“哒”一声落入了专属的方格中,六十四颗棋子只差最后一颗,虞度秋的手伸向了那颗金国王——
就在这时,余光中出现了一道影子。
虞度秋下意识地朝楼下瞥了眼,随意地收回目光,然而在半秒后整个人僵住。
思绪霎那间空白,他的身体先一步行动,脑袋机械般地一寸寸重新扭回去,待视线锁定那道身影后,瞳孔骤缩,眼底的震荡迅速扩散到双眸,一瞬都不敢眨眼,屏着呼吸,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。
直到差点把自己憋到窒息,他才确定了这不是幻觉,也不是做梦,那道身影是真真实实存在的,就站在楼下,就望着他,手里握了支不知从哪儿采来的虞美人,红艳似火,光彩夺目,照亮了整片夜色。
那人的目光一如第一次送他花的那晚,那么执着,那么专注。
[夜无论多长,白昼总会到来。]
此刻刚入夜,但独属于他的白昼,令他无惧黑夜的白昼,终于降临了。
同一阵晚风拂过楼上楼下两个人的脸庞,虞度秋仿佛能感受到那份久违的温度随风而来,驱散了连日阴雨带来的寒意。
两个人相对无言,静静望着彼此,目光穿过柔和的夜色、穿过草木间聒噪的虫鸣,轻轻碰撞在一起。
虞度秋撑着二楼的窗台,心臟狂跳,几乎蹦出胸腔。
酒店楼层低矮,离地不高,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,想翻窗跳下去,用最快的速度触碰到对方。
但该死的理智克制住了衝动。
这样做太过轻狂,太过不雅,不合他的年纪,也不合他的形象……可这些其实都不足以製止他,最主要的理由,是他不想让对方瞧出来,他有多思念。
年长者总是有些无法舍弃的尊严,和莫名其妙的坚持。
于是对视片刻后,他抱胸往窗框上一靠,面无表情地衝楼下的男人扬眉:“回来得挺及时啊,过两天我就走了。”
男人笑了笑:“不是说好要带我回去吗?又骗我?”
“谁让你擅自离开。”
男人似乎苦恼地皱了下英眉:“你好像不太欢迎我回来?那我走了。”
虞度秋的手瞬间握成了拳,刚想张嘴——
“卧槽!!!”
“……”
在房间闷得难受出来闲逛的娄保国恰好撞见这一幕,表情惊恐得像活见鬼,飞快地掐着手指算了算,骇然抬头,颤声道:“大、大哥,你怎么回来了……还没、没到你的头七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柏朝不和他多啰嗦,径直走过去。
娄保国天不怕地不怕,对鬼神之说却存了点儿敬畏之心,吓得连连后退,一不当心绊着了门槛,一百八十斤的沉重身躯仰面倒下去。这一摔人估计没事,就是地板可能被砸出一个坑。
柏朝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,肩膀一顶,帮他找回了重心。
娄保国站稳了,感受到面前人温热的体温,小眼睛顿时瞪得滴溜圆:“大哥,你居然是活的!”
“……”
他这惊天动地的两嗓子足以吵醒全酒店了,周毅睡得早,刚梦周公就被惊扰,从房间里跑出来时准备了满肚子的训斥,然而在看见柏朝的一瞬间统统忘了个干净。
随后几分钟内,默默抹眼泪的样子像极了看女儿出嫁的老父亲。
紧接着跑出来的是因为穆浩被吵醒而臭脸的纪凛、以为自己又要加班的医生、和一众懵逼的保镖等等。
围聚在柏朝身边的人越来越多,各个都激动得又搂又抱,勾肩搭背,压根没注意楼上还有一位正冷眼旁观。
虞度秋抱胸的手焦躁地敲着自己的胳膊,终究按捺不住,转身下楼。
然而晚了一步。
闻声而来的驻守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