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舌越燃越旺,浓烟滚滚,地面和车内的温度已经高到令人不适,熏得两人脸上一片灰黑。纪凛铆足了全身力气拽他,然而姜胜手臂上全是血和汗,滑腻得根本抓不住。
他正要再往里爬抓姜胜的肩膀,姜胜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,抽出刚才逃跑时用的那把尖刀,猛地往前一刺。
纪凛立即往后缩回身子,险些被他刺中,破口大骂:“你有病吧!我在救你!”
“我不需要……警察救……”姜胜已是强弩之末,握着刀柄的手都在颤抖,“但我承认……你是个好警察……为了那个姓穆的警察,你够拚命了……咳咳!如果我以前遇到的是你,我可能……可能不会死在这儿……”
纪凛如遭雷击,脸色瞬间大变:“你说谁?穆浩吗?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他在哪儿?他没死吧?!”
大概是将死之人其心也善,姜胜居然真的答了:“我不知道他死没死……刘少杰知道……你们已经抓了他,去问他啊……”
“我当然知道他知道!”纪凛咆哮,“可他不说!怎么拷问都不说!他到底在护着谁?为什么宁可被判死刑也不说?!”
“哈哈……纪警官,死对我们来说不可怕……可怕的是像死了一样活着……他不告诉你的原因我很清楚,我也不会告诉你……让你也体会一下……绝望的感觉……哈哈……”
纪凛恨得几乎把牙齿咬碎,再度往前爬:“你别想一死了之!死都不怕还怕被警察抓?你不是还要去找人吗?不打算找了吗?”
姜胜原本已被高温蒸得意识混沌,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,听见最后两句,倏地睁开,然而眼中的光很快黯淡下去:“不找了……我知道他不要我了……早就不要我了……咳咳……否则也不会,一声不吭就走了……”
纪凛匍匐前行,被地上的碎石割破了衣服也无暇顾及,体感灼热得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燃烧,喉咙鼻息间全是令人窒息的浓烟,仍旧竭力朝他伸出手:“我不知道你要找谁,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!据我所知,你没有直接参与过杀人或贩毒,你还这么年轻,或许有生之年能出狱,你难道不想开始新的人生吗?就甘心这么轻易地死在这儿吗?!”
姜胜听见最后两句时,眼睛亮了亮,似乎被他说服了,沉默片刻后,终于扔了刀,也朝他伸手:“纪警官……你还真是跟别的警察不太一样……”
纪凛竭尽所能地伸长手臂:“你错了,我只是个无能的警察,我错过了很多次救人的机会……但他告诉过我,无论如何,不能放弃希望。我一定能找到他,也一定能救成你!”
两隻脏污的手越靠越近,纪凛的身体卡在狭窄的缝隙间,胸腔几乎被沉重的车头压扁,已经彻底无法呼吸,屏着最后口气,奋力去够姜胜的手,两人的指尖仅差两厘米、一厘米……
马上就能抓住这条年轻的生命了,他终于能救下一个人了——
突然间,他双脚猛地一重,不及反应,便被人抓着脚踝,从车下一把拖了出来。
“纪队!你不要命了吗!”娄保国架起他就往外跑,手中的灭火器滋滋喷射出干粉,勉强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逃生通道。
纪凛怔怔环顾四周,才发现火势已经超出控制,熊熊烈焰在树林间肆意狂舞,翻倒的车身周围全是劈里啪啦燃烧的焦木,幸亏那块大山石暂时挡住了火势蔓延,否则他刚才已被烧死在车下。
他用力甩开娄保国,焦急地往回衝:“你别管我!我必须救他!他知道凶手是谁!”
娄保国拦腰截住他,一使劲扛上了肩,迅速开路衝出火海:“为了个罪犯不值得!别犯傻了!”
“他罪不至死!也是条人命!”纪凛拚命挣扎嘶吼,“放开!我还有话问他!”
娄保国压根不听他指挥:“你救不了所有人!纪队!少爷让我转告你:如果你今天死在了这儿,还有谁会像你一样执着地救穆浩?没有了!你是唯一坚信他还活着的人!他因你的信念而活着,你死了,等于他也死了!”
纪凛一下子呆滞住。
娄保国手里的灭火器彻底告罄,随手扔到一边,看着面前最后一道火墙,猛吸一口气壮胆,大喝一声衝了过去——
穿越火焰的那一刹那,纪凛的视线与车内的姜胜对上了。
火光太晃眼,模模糊糊中,他似乎看见姜胜眼中闪动着隐约的泪光,遥遥朝他笑了笑,露出两个有些天真的小梨涡。然后抬起手,按住自己的眼尾往上提,做了个类似鬼脸的表情。
“轰!!!”
瞬间的强光吞噬了价值数千万的跑车,巨大的爆响惊天动地,爆炸产生的气浪如飓风般压弯了周围一圈树木,弹射出的车身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溅,在火光的映射下,独特的材质如钻石般闪耀夺目。
耳朵在巨响之下失聪了片刻,光用眼睛看,仿佛一场璀璨至极的烟花盛宴。
而那个火焰纹身的男孩,最终消失在了滔滔滚滚的烈焰之中。
警方与消防队到达时,已是一刻钟后,又花了半小时灭火。所幸这块山头开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