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鸣正与杜书彦煽情地安慰彼此,纪凛走过去时,隐隐听到诸如“上半年的毛坯钻石销售额才八千万”、“我们也没好到哪儿去,上季度新闻客户端的总营收才五千万”之类的话。
严重污染了月薪以千为单位人士的耳朵。
“裴哥,书彦哥,你们还不回去吗?”虞度秋上前问。
二人见是他,脸色都微妙地变了变。
杜书彦随和道:“是准备回去了,度秋,什么时候我们三个人再聚聚,今天人太多,都没时间跟你唠两句。”
纪凛想起刚才席间杜书彦到处敬酒的谄媚样子,心道你不是挺喜欢人多的场合吗,真是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
“好啊,我正觉得没喝尽兴呢。”滴酒未沾的虞度秋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,“我前阵子刚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酒吧,就在昌和。”
“是吗,哪家?”
“怡情,松川路上的。”
裴鸣和杜书彦同时怔住。
裴卓忍不住开口:“那不是穆浩出事的地方吗?你去那儿喝酒?不觉得晦气?”
“老同学之间有什么晦气的。”虞度秋看向裴鸣,“裴哥,你去过吗?”
裴卓鄙夷:“我哥怎么会去那种不上檔次——”
“去过一回。”裴鸣竟坦坦荡荡地承认了,脸上随性的微笑无懈可击,“确实不上檔次,后来就没再去过。如果你想喝酒,我有更好的推荐。”
纪凛心中暗道奇怪。本以为裴鸣会矢口否认,没想到他毫不避讳,倒让他们俩措手不及。而且裴鸣还趁机暗踩了一脚虞度秋的品味。
裴卓反应过来,不客气地明嘲:“是啊,昌和的好酒吧多了去了。度秋,你觉得那地方不错?真让人意外,我以为你会喜欢更有格调的酒吧呢。”
虞度秋没恼,笑笑说:“我雅俗共赏。对了,裴哥你是怎么找到那儿的?”
裴鸣随口道:“有人约我罢了,后来却放了我鸽子,害我只能独自小酌。”
去尼玛的,纪凛心中骂道,带了两名女侍走,还“独自”呢。
“小酌怡情,不失为一种雅趣。”裴鸣显然不打算完全坦诚相待,虞度秋便没再追问下去,转而问,“你们刚才在聊什么?我好像听到,你们家的销售额又跌了?”
“……”一谈到赚钱方面,裴卓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了。
毕竟,今天晚宴所有来宾的身价加起来,恐怕也抵不上虞度秋一个人。
裴鸣倒不怎么在意,大方道:“确实跌了不少,下半年总营收估计还要跌,前阵子美国那笔大订单没拿下,损失不小,行情是一年不如一年了,所以我这不是另谋出路了吗?度秋,别忘了我们的约定,我就指望着靠你的项目致富了。”
杜书彦一听,插嘴道:“裴总都哭穷,那我可怎么办啊,我家的市值还不如你呢,欠银行的贷款也没还清,现在是勒紧裤带过日子了。”
纪凛简直听不下去了,比起这种虚伪造作的卖惨,他宁可听虞度秋趾高气昂的炫富,起码真实。
“书彦哥,你只要脚踏实地好好发展公司,早晚能把属于你的市场份额抢回来。”虞度秋似乎刻意念重了“脚踏实地”四个字,不知是对杜书彦的提醒还是警告。
杜书彦也不知听进去了没,起码表面上挺配合地颔首:“承你吉言了,度秋。你也要当心,保护好自己。纪警官,现在外边传得人心惶惶的,还有人说度秋是凶手,您得尽快抓到真正的凶手还他一个清白啊,辛苦了。”
纪凛:“这是肯定的,我们已经有了新的线索,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。”
杜书彦好奇地问:什么线索?”
“这就不便告知了,总之,幸运的话,今晚就能取得重大突破。”
裴鸣露出微笑:“是吗,那就提前恭喜了。”
纪凛仔细观察着他脸上每一帧微表情,包括眼神的变化、肌肉的颤动,最终得出无用的结论:要么是裴鸣演技太好,要么他确实无辜。
他与虞度秋对视一眼。
经这一问,裴鸣曾出入过怡情的证据是确凿无疑了,但他的目的是什么,是否参与了雨巷案的策划,依然未知。
目前的每一条线索,都具有一定的可靠性,但也统统存疑,并且零零散散,难以联系到一块儿。
真正的凶手如鬼魅的幽灵一般飘荡于人世间,令活着的人心生寒意,四处搜寻,却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。
分明知道他的存在,却始终抓不住他的实体。
恐怕唯有死去之人,方能窥见他的真容。
回程的路上,虞度秋不忘发消息慰问:[纪队,如果你毒发了,一定要及时叫法医来哦,有了证据就能审问裴鸣啦。]
纪凛的愤怒从标点符号中衝出来:[就算中毒也不一定会死!叫什么法医!你到底多盼望我死!]
虞度秋:[我是好心助你与穆浩团聚。]
纪凛:[………………]
这说话语气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