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要来,我还等着投资呢。”裴鸣说完,貌似不经意地问起,“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的进展如此之快,你前两个月不是还对外说,要想用脑机接口设备来治愈毒瘾,起码仍需研究年吗?怎么突然间就准备生产样品了?”
虞度秋轻轻眯了下眼:“裴哥对我的项目果然很关注啊。你说的都没错,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嘛,我前阵子得到了我外公一位已故的学生留下的数据资料,实验室在此基础上进行了研究改进,突破了瓶颈期,进程自然就快了。”
“你外公的学生?”裴鸣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香槟酒杯,眼底划过一道幽光,“哪位学生,这么厉害?”
纪凛边听边观察裴鸣的表情,到这儿,终于看出了这隻老狐狸表情中的一丝不对劲。
可是这一丝不对劲本身,就十分不对劲。
谁给的数据资料,这重要吗?何况是已故的学生,就算裴鸣想报復也没有机会了,他若是幕后国王,该关心的重点应该是虞度秋的项目是否真的能治愈毒瘾、损害自己的利益吧?为什么会岔开话题?
纪凛在思量的同时,虞度秋也在观察,顿了顿,决定先不透露:“这就先保密吧,等到发布会当天,我会一一解答的。”
裴鸣不知可否地嗯了声,没再追问,似乎也不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,更叫人捉摸不透了。
杜书彦见他俩对话的告一段落,接着说:“度秋,我听说这阵子你那儿出了不少事,还进了趟警察局?有些媒体瞎报道,我尽量帮你摆平了,但能力有限,挡不住悠悠众口,实在惭愧。这位是纪警官吧?我听苓雅提过,劳烦您了。度秋树大招风,想害他的人太多了,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他啊。”
纪凛握住他伸过来的手,客气地回应了几句,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,想了想才明白——这两少爷从刚才到现在,压根没分给柏朝一个眼神,仿佛他不存在似的。
挺好笑的。
用彬彬有礼的表象遮掩傲慢自大的本性,却又在一言一行中不自觉地将人分为三六九等。恃强凌弱,欺软怕硬,自以为人上人,不把最末等的人当人。
难怪这些人都不怎么喜欢虞度秋,他毫无疑问从出生起就是上等人,且强大得令人无法忽视,必须要巴结,可他却偏不遵守上流这套心照不宣的待人之道,对人的喜恶全凭心情,即便是像柏朝这样身份低微且毫无背景的末等人,也能被他委以重任,甚至当成男伴带在身边。
这仿佛一记重重的巴掌打在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脸上,衬得他们伪善又无能。
“书彦哥有心了。”虞度秋今晚的矛头不是衝着杜书彦去的,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,“董事会那些老家伙最近有没有为难你?有的话跟我说,外公让我帮他盯着点儿,怕你受欺负。”
杜书彦露出不知真假的感动神色:“还行还行,替我谢谢虞伯伯,当初要不是他,我和苓雅或许早就被我表叔赶出家门了。幸好我没有辜负他的一番苦心,这几年慢慢坐稳这个位置了。”
“书彦运气也好,这两年遇着不少贵人吧?我可都听说了。”裴鸣冷不防道,“这就叫苍天不负有心人,苦了这么多年,总算时来运转了。”
三言两语把杜书彦的艰辛奋斗归纳为了运气好,乍一听像是夸奖,仔细一品便尝到酸味儿了。
杜书彦苦笑:“是啊,自从我爸九年前去世,整个家都垮了,个中滋味,唯有自知。不过比起裴哥你家的遭遇,也算不了什么,咱们都不容易。”
意思是你爸活着还不如死了呢。
纪凛听着他俩暗戳戳的唇枪舌战,不由得对杜书彦刮目相看,没想到这位公子哥儿看着文文弱弱,放暗箭的本事却和虞度秋有得一拚。
想想也是,能在金钱、利益与欲望的漩涡里屹立多年不倒的,怎么可能真的懦弱胆怯?
裴鸣握着香槟的手指紧了紧,不动声色地回:“嗯,都不容易。”
看了半天好戏的虞度秋这才插话:“好了,今天不是来享受的吗?提这些伤感的干嘛。裴鸣哥,你给我介绍下这些展品呗,或许我看中了就全买下了。”
裴鸣的眸色瞬间沉了沉。
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摆出来炫耀,有人却说我高兴的话全要了,口气比去菜市场买菜还随便,财富水平高下立现,侮辱性极强。
纪凛心道:好家伙,论阴阳怪气,你们仨真是谁也不输谁啊。
裴鸣嘴角的温和笑意估计是快绷不住了,找了个借口脱身:“我还要去安排晚上的晚宴,让小卓给你讲吧,先失陪了。小卓!过来。”
裴卓一直暗中注意着他们那块儿,闻言不情不愿地走过来,杜苓雅仍旧站在原地,看样子不想与前未婚夫交流。杜书彦道了声歉,也暂时离开去劝解妹妹了。
裴卓一个人面对虞度秋三人,本就不足的气势被压得接近于无,想找个解说人员,自己开溜,虞度秋却哥俩好似地搂住了他的肩,捉鸡仔似地将他捉了回来,压低声音问:“裴卓,好歹同学一场,你怎么能这么对我?”